半开的窗里刮过一阵风,烛台上的灯花被吹得忽明忽暗,宁霜前伸手将烛台挪到避风处,仍端坐在桌前。
一片静谧的屋子里,只有永不停息的雨声。他端坐着,直到这片雨声之中,突兀而细微地响起别的声音。
“咯吱”,是年久的窗户被关上的声音,接着一段“嚓嚓”声,有人趿拉着鞋子,来到桌前,呼地一声吹熄了烛火,躺到床上,被褥之间摩擦片刻,便又安静下来。
宁霜前抬起头,看向窗外。雨声虽扰人,但驿站的屋舍隔音不好,以习武之人耳力,凝神细听还是可以分辨出别的声音。这是从右手边的屋子传来的,里面住着的商人刚刚睡下,而他左边屋子住着的士子,此刻还在喁喁地念着书。
廊下点了灯笼,驿站节俭,只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点上一盏,烛光与烛光之间,影影绰绰一片暗色。从他的角度望去,走廊转角的扶栏旁,倚着一个人。那个人影身形瘦削,昏暗的灯笼下,只映出一片灰色的衣角,是驿使服饰的颜色。
天色已晚,长夜无事,这位驿使骑了一天的马,不早早休息,却在这里吹冷风。宁霜前这样想着,驿站大门处却又传来一阵声响,是马蹄声和脚步声,有人牵着马进了驿站。
他循声望去,那人牵着马到了廊下,稍停了片刻,将马拴在廊柱旁。来人踏入灯笼朦胧的烛光中,身上的油衣犹在滚动着雨珠。是顾时和李迢。
傍晚的时候顾时说和李迢出去走走,很快就回来,却到了这个时辰才见人影,也不知道外头瓢泼大雨的有什么好走。李娘子固然如空谷流泉,松间明月,向来待人疏离的长风剑竟对她青眼有加,才是难得一见。
那一双人影到了走廊转角处,停了下来,原先倚在那儿的驿使略直起身。离得远了,听不见声音,宁霜前只看见昏黄灯光下三人静立。
不知在说些什么,李迢和顾时迟迟没有动身。
他看了片刻,忽然觉出不对。那驿使原是倚在廊柱和扶栏之间,李迢和顾时一左一右,便封住了剩下两条路,他们站在那,不是在和驿使寒暄,而是在围困她!